“……”
“莫哀将军，您是真的来巡查的吗？”
“也能算。”
我看着面前与我对坐的莫哀，终于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。当然，是在无碍的前提下。
莫哀到这里后，便在转了两圈后来到巡军的一顶供暂歇的小帐下，并且直接在坐垫上坐下来，也没有打算对我说一句什么的意思，到现在都是闭口不言，直到我问出这句话。
他要打听什么的话，也应该开始了啊？
但是……
我趁着他看向外面的机会，有点奇怪地琢磨起来。
难道说，还有其它事情也要一起说，才迟迟没有发话？
边这样想着，我的头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。
中午的阳光略有些刺眼，但现在还好，起码不至于使眼睛过于难受。外面虽是小部分军队，可操练起来，从只高了一两级台阶的地方来看还是颇为壮观。
尘土在眼前士兵的来回跑动下四处飞扬，包括地面发出的声响，尘土那端的喊声与兵器交接声，都仿佛在四面八方包围着，富有一种特有的震撼、紧张与激昂。
“……安至大人，华将军就要向北行军了。”
我正看着飞扬的尘土，莫哀就如此不明不白地来了这样一句话。
不，不是不明不白。在我听来不算。
我看向他，他也仅仅是在这句话落音后沉默下来，眼神有些平常地看着我。但如果仔细观察，还是可以看出，他同样也在仔细观察着我这边，像是要找出什么破绽来。
“是嘛……那样一来，南县的防守，就要拜托莫哀将军了吧。”
我微笑着回道。
手却是在桌案底下来回绞着。
华渠一走，同样与华渠几乎处于常编制中同一地位的另一个军队主将，我眼前的这个人，就要负责南县与子西卫合编的军队了。华渠在时，再怎么说她也是这次行动的统帅，莫哀是要听她指挥的。只要华渠信任我，那就没有问题。而莫哀——
一旦华渠离开，莫哀可就不会放任着我自由行动不管了。
这是明摆着要逼我妥协啊。
不掩饰他自己对我的怀疑，再用华渠去北边的消息告诉我，接下来连能保证我安全和信任我的人都没有了。
“也望大人多支持了。”
莫哀用不符合他平日性格的语气说。
然后他又补充道：
“虽然华将军是完全信任大人的，但末将并不会。安至大人，这一点您应该很清楚。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，所以也不会刻意做没有意义的掩饰——面对您这种人，那种方法是不可取的。那么就直接说，”莫哀停了停，上半身朝我这边微微倾斜，然后继续说下去，“末将遇到了一个疑似前往余州报信的人，持有很像是孟氏横刀的横刀，虽然大人的麾下没有不见的人，而且益州也有可能得到了消息，但是——”
“——但是你怀疑我。”
“是的。”
我帮他给出答案，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，很干脆地承认了。
“莫将军，您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我，是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好，”我完全不避开他的目光，看着他，用一种异常坚定的口吻说道，“只要不至于影响战局，怎么怀疑，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了。”
“既然这话是大人您亲口说的——”
“将军，我记得我应该是并没有说什么才对。而且请将军不要忘了，‘不至于影响战局’。”
是的，“不至于影响战局”，就算他想说限制我的行动不会影响，也没有机会了。
因为，他根本说不清，到底怎样才是影响，怎样又是不影响。
果然莫哀也听出了我的意思，开始有些烦躁，还想开口辩论什么，最后看着我自认为平静的样子，终于放弃了，而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套。
“足够的理由”，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。
那么我不就有理由说他没理由怀疑我了？
他们来到前，我收到消息，就立即感觉不对而让徐连原兮藏起来了，故意毁掉有关她们的所有痕迹，他自然也查不到有什么人员缺失。
最后，他还说不清他接下来的行动会不会影响战局。
其实有些情况下，人们会在这种谈话里陷入一个陷阱。那就是你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，辩论时人家把你辩得下不了台，但你可以让行动变得更可执行一点。
我把他的理由，借口，全部推翻了。
这样的辩论在各种战争时的谈话中或许很常见，然而，分为很多种。有的是陈清利弊，有的是像我这样，故意摧毁或动摇他人信心，起码在气势与理据上胜他人一筹。
但到了现实中呢？
他随便都可以收拾掉我的吧。
很多人就因为没有认识到“整死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，”而错事良机。因为理由总是可以慢慢找，而机不可失的。辩论中的内容，有时对行动没有丝毫影响。实际上漏洞百出，可言论上看无懈可击，这就会让没有专门习过这种偏外交战术的人丧失心理优势。
何况，莫哀只是个有着不算顶尖的计谋和观察力的武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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